科普帖 | 经济外部性

永通万国

一、什么是外部性？
外部性这个概念看似晦涩，但其实很好理解。譬如工厂排放有害气体，污染了环境，并危害到周围动植物的生长；再譬如智能手机的发明极大提高了人们生活质量，也激活了相关的产业链。
简言之，当主体的行为决策影响到他人的时候，就产生了外部性。而这个影响或是正面，或是负面。如果产生正面影响，就形成了正外部性，反之则形成了负外部性。由此，我们可以发现，上述第一个案例讲的是负外部性，第二个案例讲的是正外部性。著名经济学家马歇尔和庇古研究发现，由于外部性的存在， 资源配置无法达到最优状态。我们试着从逻辑上推理一下。
先来看负外部性，工厂排污造成的环境污染的损失是均摊的，而工厂扩大生产产生的利益是独享的，所以工厂就有动力扩大生产，增加排污，后果就是周围环境每况愈下。而政府治理环境需要成本，且这个成本可能更高，也就是说工厂增加一单位排污量能赚1块钱，而政府治理环境却需要用2块钱。这是显性的成本。隐性的成本更高，且有些破坏是不可逆的，例如自然资源的减少、鱼群的死亡、以及周围居民肺病病例的增加等。此外，我曾亲眼目睹由于某地要计划兴建垃圾焚烧站，遭到周围居民游行抵制，最后当地不得不出动大量警力维持秩序，这也算一笔成本。
再来看正外部性，所有企业都希望自己能够实现利润最大化，但由于正外部性的存在，使得其无法将所有好处都据为己有，总有其他一些企业可以通过“搭便车”轻松获利，有时“搭便车”的企业甚至可以赚取比自己还高的利润，实属“为他人做嫁衣”。导致企业的生产和创新积极性遭受打击，社会整体资源配置无法达到最优状态。
二、如何处理外部性？
既然外部性会扭曲资源配置，那么我们是否有办法加以改善？有！
基本思路是将外部性内部化。打个比方，化工厂排污增加了旁边污水处理厂的治理成本，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化工厂把污水处理厂买下来，用化工厂的收益去覆盖污水处理的成本。
更通常的内部化的做法是将原本没有付费或补偿的外部影响进行付费或补偿。譬如工厂排污要付费，这个付费是广义的，可以是环境治理的费用，也可以是超标排污的罚款，甚至可以是对排放标准的限制，以迫使其改进设备和技术。对于产生正外部性的，同样要予以补偿。这个补偿也是广义的，包含物质补偿、优惠政策、减税降费等等。
要说现在的热点，碳中和无疑是其中一个。我国制定了“3060”计划，就是力争要在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其中减排是实现碳中和的重要一步，但知易行难。火力发电会排碳，汽车尾气会排碳，生产制造也会排碳，应该说碳排放无处不在。而作为排放主体，企业本身并没有减排动力，相反由于利益使然可能还会加大碳排放。
那应该如何做呢？强制手段显然是下策，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而且也容易滋生寻租和腐败。强压之下，个人和企业的利益必将受损。
那么现实中是怎么做的呢？碳配额。它其实也不算一种新鲜事物，经济学把配额和税收、补贴都归为庇古税。而碳配额确实也可以比较好的处理外部性问题。一开始政府会对企业进行评估，并给定一个碳配额，即允许企业在一段时间内可以排放多少量的二氧化碳，而一旦超过了这个量，就必须花钱从市场上购买，购买的对象就是那些有余额的企业。
好处有两点：第一点，企业会先自我评估，购买一单位碳配额产生的收益是否能覆盖购买成本，如果无法覆盖，则停止生产活动，无形中也降低了碳排放，而不像从前企业只看收益，不顾成本。
第二点，对于低碳环保的企业也有激励作用，现在它们可以通过出售碳配额为企业增加利润，排的越少，留的越多，卖的越多。典型的例子就是特斯拉，2020年年报显示，特斯拉通过卖碳赚取16亿美元，远超过其7.2亿美元的净利润，被外界戏称为“卖碳翁”。
总之，碳配额以市场化的手段撬动了企业的减排意愿。减排大户希望降低买碳成本，绿色企业希望进一步增加卖碳收入。正如亚当斯密所言：每个人在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的同时，也促进了社会的利益。
三、按下葫芦起了瓢
归纳一下，解决外部性的基本思路是将外部性内部化，而常见的手段有税收，补贴，配额等，也就是所谓的庇古税。但实践中会遇到问题。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度量难。你说要对产生负外部性的企业征税，那么应该征多少？税率如何设计？不同地域的税率是否一样？不同行业的税率是否一样？若是一样肯定不行，但不一样也容易形成地域套利或监管套利。再者，你说要对产生正外部性的企业补贴，那么应该补贴多少？标准怎么制定？钱从哪里来？理应从受益群体中来吧，但在现实中很难操作。一则受益群体的范围很难界定清楚，二则个体受益的程度也很难评判。
正因为庇古税在现实生活中实操性较差，于是又出现了科斯定理。科斯说外部性问题可以通过当事人的谈判而得到纠正，从而达到社会效益最大化。只要财产权是明确的，并且交易成本为零或者很小，那么，无论在开始时将产权赋予谁，市场均衡的最终结果都是有效率的。
科斯定理最大的优势就是不再需要知道那么多信息了，但它带来的另一个问题就是提前条件太过苛刻。首先，产权明确谈何容易，例如自然资源就比较难界定产权。其次，交易成本为零或许也只能存在于理想世界中，毕竟就连免费的午餐也有时间成本。